鳳凰網(21世紀經濟報道)：上海高樓大火:3000萬政府資金改建的是與非
臨睡前看到這種新聞，心情好差……
先來看一則比較全景式的新聞背景調查：
上海高楼大火:3000万政府资金改建的是与非
原文地址：http://finance.ifeng.com/news/20101116/2887746.shtml
2010年11月16日 00:4621世纪经济报道【大 中 小】 【打印】 共有评论0条
伏繒
11月15日晚上20时，上海胶州路余姚路上空仍是鄢烟滚滚，几架喷水设备开足马力向这座28层商品房喷水，部分楼层仍有火光弥漫，燃烧时间超过了2009年北京央视大火。
此楼自下午2时左右起火，据现场目击人士透露，大火从外立面墙壁施工的脚手架燃起，随即开始向居民楼里迅速蔓延，大楼外墙燃烧严重。
据新华社报道，截至晚间18时已有8人遇难50多人送医，消防队员开始进入楼道，收拾残火，搜救楼内居民。
改造试点楼盘起火
为什么要搭建脚手架？为何要对一幢旧楼进行粉刷？本报记者从多处了解到这是上海市静安区政府的改善住房工程计划的一部分，自9月开始在该小区试点。
出事小区建造于1998年左右，共有三座28层高楼，除出事的3号楼为商品房，其余两座均为上海市静安区教师宿舍楼。11日15日晚，除了发生火灾的楼外，另外两座高楼的脚手架也均搭建到20余层。
2010年9月底，该小区居民陆续接到通知，得知该小区被选做为上海市静安区改善住房工程试点楼盘。
施工队自半个月前开始陆续进驻小区施工，在三座高楼外墙搭建脚手架，对外墙进行节能环保改造，筯加隔热层。
“据说是一种节能环保材料，白色泡沫一样的东西，一层一层晚上涂，最后再刷上水泥”，家住1号楼的顾先生说。
有业内人士猜测，这种类似泡沫的东西很可能是挤塑聚苯乙烯泡沫塑料板(XPS)，一种具有连续性闭孔发泡的硬质泡沫塑料板，虽是一种环保型保温材料，但具有可燃性，一旦被点燃，燃烧很快。
作为项目工程的一部分，施工单位还为小区居民免费将铝合金窗户更换为塑钢窗。
令顾先生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半个月之后，小区尽然发生事故，“幸好今天吹的是西风，否则我们这幢楼也可能被殃及”，15日晚上20时，该小区居民已经被全部转移到附近的体育馆内，但顾先生仍心有余悸。
是否公开招标？
从2009年开始，上海市静安区就开始启动对高层旧住宅外立面整治工程，主要针对96年前竣工的公房类高层住宅和高层商品房住宅。除此之外，另一项整治“节能保温改造工程”也涉及到高层房屋改造。
与其他居民一样，今年9月底家住发生火灾大楼的陈先生曾接到一份通知，“通知说区政府出资3000万负责给房屋进行节能保温改造，不用我们花钱。”
半个月来，各种各样的施工单位在小区进出。该小区居民记得进行窗户改造的施工单位是一家名为嘉艺的装饰公司。
本报记者查找了相关的招投标网站，并未找到这个价值3000万的工程的招标文书和中标内容。甚至连这家具体的施工企业“嘉艺”也很难在具体锁定某一家大型装饰企业，通过查询发现有北京、江阴等名为嘉艺的装饰公司，注册资金均不大，在200万左右。
一家名为上海沪概装饰工程有限公司主要业务为“上海房屋保温工程，外墙保温，房屋旧墙翻新工程，外墙涂刷工程”，称该公司为承包多起静安区房屋保温工程，但是关于招投标详情不愿谈及。
根据公开资料，与本次失火楼宇一并进行“节能保温工程”的还有常紱路的1391号、1393弄1号和2号三幢旧高楼，于2006年由上海市房地产科学研究院会同上海西部集团具体执行改建。但同样也无法找到这一改建项目的具体招标资料和资金使用情况。
同样，这些通知上说明由区政府出资的千万级资金，也需要进一步与区政府的财政预算信息核实比照。
截至晚间8时，上海方面在附近体育馆设置善后小组，居民通过登记的方式安置在附近酒店入住，具体事故原因目前仍在调查当中。(本报记者陈小莹对此文亦有贡献)
然後是新華網的圖片報導（順便說新華網的頁面設置猶如騙點擊率的軟黃網，意思是一頁只放一張圖，我耐著性子把所有的頁面都點開來看了看），大部分是在醫院裡拍的獲救者接受治療的畫面，少數幾張現場照片是天還亮着的時候從遠處拍下的，入夜後的現場圖只有兩張，一張是作為題頭用的從大樓下方隔着相當距離仰拍的一張特寫，不見火，只見煙，因為是仰拍，而且上層當時都已被煙遮住了，所以水柱要比實際看起來高不少（誰都知道選題頭圖是門需要預設引導方向的技術活，從這點來說，新華網的編輯水平很不錯）：
另一張是救護人員從遠處走來的圖，圖的中心是一個戴著安全帽、不知是建築工人還是消防隊員的歐吉桑，推著一輛堆著雜七雜八東西的小推車，圖片說明是“消防隊員在火災現場滅火”。
該報導主體文字如下：
上海一幢大楼火灾已被控制 大火导致12人死亡
2010年11月15日 18:38:10 来源： 新华网
11月15日20时左右，大楼的明火已经基本扑灭。 11月15日14时许，上海市胶州路上一高楼发生火灾。上海市政府新闻办表示，截至18时30分许，现场大火已经基本扑灭，消防队员已进入楼道，收拾残火，搜救楼内居民。截至17时30分，消防官兵已从火场疏散营救出居民100余人。受伤人员已紧急送往静安区中心医院等医院抢救，已有12人因火灾死亡。新华社记者 裴鑫 摄
看了這樣的報導你有何感覺呢？
我的感覺是這只是一場司空見慣的普通火災而已，政府已經做了該做的事，悲劇已經發生，強硬的追責似無必要。
但真的是這樣嗎？
看下韓寒描述的現場觀察，讀來幾乎都是平鋪直敘，對時間點和具體細節的詳細記錄，猶如技術報告，但看得人心驚肉跳：
2010年，上海大火(2010-11-16 00:08:58)
原文地址：http://blog.sina.com.cn/s/blog_4701280b0100mrhm.html
韓寒今天下午，我正好在胶州路大火旁边的静安工人体育馆拍摄一些东西，忽然间，两百米外冒起了烟，我从两栋楼组成的夹缝里一看，发现可能是一栋楼着火了，但那楼上满布着脚手架，我便说，没事，是建筑工地着火了。周围已经有朋友打了火警电话，我想这样闹市区大家都能见到的浓烟，就不重复报警了，凭心而论，在大量维稳经费的支持下，上海的治安和应急能力还算不错。
几分钟后，天空里开始飘来燃烧残骸，可以想见其实有明火，是在我事先可见的另外一侧，没多久屋顶就出现了一窜火苗，越来越多的人用来围观，我们停止了工作。我往前走出体育场，来到距离这栋楼50多米的地方，公安已经封锁了几条道路，很多消防车已经到了，我才发现这原来不是建筑工地，而是一栋在整修外观的居民大楼，是有人家居住的。一开始在外围观看的路人看见满楼的脚手架，以为是正在新盖的房地产项目，都面露喜色，但后来听闻是教师居民楼，皆面色凝重。但大家当时都觉得可能只是几户居民家着火，谁都没有想到会烧毁整栋大楼。
后来从现场陆陆续续被扛出来一些人被送往医院，但是虽然来了众多消防车，但这些消防车对高楼依然一筹莫展，屋顶和脚手架上都有人求救。消防员救下来几人，屋顶上的人群后来不知所踪，新闻也都无交待。一开始新闻媒体都还在播报火灾的惨烈程度，随着火慢慢烧到了大楼的高层，政府的高层也开始有所动作，新闻也一概变成了宣传部门专用和谐体。
从两点多到五点多，我一直在火场的周围，对于这样一场近十年来上海最大的火灾，有着很多感触。首先，消防和公安以及救护来的不算晚，当然，肯定不算早，因为至少在浓烟升起以后的十分多钟，我才在现场听到了第一声警笛。来的人倒是足够多，连刑侦的都在第一时间到了，但肯定不是来调查起火原因的，只是在维持秩序，半个多小时以后在外围拉起了警戒线，还算有序，消防员也都在不停的往火场里褰，但是大家面对这样的高楼起火都无能为力，多部消防云梯到位和直升飞机施救都是一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救援装备很不给力。2点14分，我看到浓烟，3点54分，警用直升机开始冒险企图使用索降对屋顶经行救援，但此时已经浓烟太大，整栋楼都在燃烧，索降失败。
真正的大火开始烧透建筑从我这个角度看是在2点38分左右，大楼西南处的脚手架被大面积点燃，到了3点20分左右，还有人被消防人员救出或送屋子里逃出，但所谓的火势被控制，其实也就是等它自然燃烧完毕，燃烧完一处就算是控制住了一处，除此以外几乎无能为力。一般高楼火灾也就烧一两间或者一两层，很少看见有整栋楼都被烧穿的，虽然我不是专业消防人士，但围绕一圈的脚手架和周围材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它将整栋楼围烤了一圈，导致几乎每间房间都被点燃烧穿，一直烧到了晚上消防员才能进楼搜救。
在这里，歌功颂紱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因为在晚间新闻里，大家肯定可以看到火势得到控制，救援英勇及时，家属情绪稳定，领导亲自慰问，居民喜极而泣。我只是想，我身在这样的一个高楼林立的大都市里，这仅仅是一栋高度上排不上号的28楼的建筑，水枪也只能到六七多楼，从我的角度仅能看见一架云梯可以喷到20楼以上，其余的云梯最多能到十几楼，直升飞机救援无果，除了巡视也没有办法。当然，这次火情特殊，可以说来再多消防直升机和高层云梯对灭火也无济于事，但兴许可以多救几个人，相信这次上海已经展示了他所有的针对高楼的消防硬件，我只能说，这些太少了。
另外，这是一栋好好的大楼，外表并不显得破旧，我并不明白它围着一圈在翻修些什么，而那一圈的脚手架和防护网都是可燃物，你若是给我一个打火机，让我把一栋28层的居民楼烧光，其实是有难度的，但面对着这栋楼，只要点燃下面的防护网，自然就是这个效果，消防意识的薄弱以及莫名其妙的翻修都是这个灾难的原因，但估计最后的答案是该楼正在新修节能减排环保外立面。居民楼不比高档写字楼，内部消防系统很多都不健全，是不是整修完善一下里面比刷一下外面更加实在呢。
最后，我发现每次的盛会之前，会放一场烟花，但每一次的盛会之后，会有一场大火，奥运会之后的央视大楼，世博会之后的居民大楼，后者更为惨痛，现在媒体公布死亡人数是12人，但根据我在现场看到的一切，等到明天早上，或者消防人员进到了大楼之内搜索结束，将远远不止这个数字。有人说，在灾难发生的时候，我们应该全力救灾，沉痛的悼念死者，不应该去追问和追究一些问题来添乱和说风凉话，这不合时宜。但你若不追问，这很快就变成不可抗力的天灾，然后官方顺势和谐媒体，最后变成他们给自己的庆功。在我们大大小小的灾难面前，这已成不变的定律。你不能因为永远得不到答案而迁怒那些提问的人。所以，你的问题是什么？
然後，這是其他人拍攝的現場圖片：
http://www.douban.com/note/100900784/
最後，依然是韓寒博客上公佈的大量現場圖片報導http://blog.sina.com.cn/s/blog_4701280b0100mri0.html?utm_medium=twitter
最有說服裡的現場圖片來自這篇報導
http://hosted2.ap.org/APDefault/8ef5320729ce4298abefc1903704c7d5/Article_2010-11-15-AS-China-Fire/id-75cc24541dc04a1090bc6d67090ceaa8
這張照片裡能很明顯地看出現場的狀況：施工腳手架繞着裡面住滿人的房子一整圈烘烤，而消防水柱看起來無力之極，等於在給大象洗腳：
看到這樣的現場，我真的相信政府部門和下面的工作人員也確實已經在盡全力，可是還有更多的問題。
施救的情況究竟如何，火勢究竟是得到了控制還是無可奈何的自然熄滅？遇難者的具體情況呢？火災的成因呢？
為什麼對著一幢住人的樓搞這種翻修，施工方式事先進行過業主聽證嗎？業主同意政府這麼幹了嗎？施工的必要性與合法性得到認可了嗎？憑什麼你選我當試驗品我就該當了呢？還是說只要是政府拿稅金支付給承包商來做事就可以想對居民做什麼就做什麼嗎？
塗的如果真是這種高危易燃材料，這種翻修真的符合建築安全要求嗎？現場有嚴謹火燭之類的施工條例嗎？事先考察過當地的實際消防設施水平嗎？做過安全評估嗎？製作預防方案了嗎？為什麼寧可在出事後才把人臨時轉移到酒店安住，卻不願在事先就把住民轉移後才搞這種既擾民又危險的翻修呢？
縱觀各類報導，怎能不追責呢？難道真的是每一場盛會後都非要燒一幢樓、死一堆人來慶賀不成？還是有些人偏偏就是喜歡從馬後炮裡找滿足，從淚水裡找崇高，甚至乾脆每次都來個哀悼日就完了，根本馬後無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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