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柏林墙老师终于上首页了,YEAH!

可喜可贺!推倒的博客有干货有湿货,有内容有文笔,完全值这个价。(记得貌似是朱萧木介绍到嫣牛的,伯乐之功该莫大焉。)

尤其是最近那三篇文,摆事实讲道理,有基点有G点,既实在又痛快,我这种原本对钓岛问题神马的完全没有兴趣的打酱油人士也是因为第一篇文《钓鱼岛明显属于日本》而开始关注此事,在按图索骥地搜索了一些资料后,才发现原来这事根本就不像我们之前知道的、想象的那个样子,果然洗脑无处不在,很多时候压根是自己没意识到的,如果没有人用痛快淋漓、浅显明了的方式来“较真”一下,这些被隐匿了的事实可能会永远被冷落在注意力的角落里,真相将永远局限在极少数决策层或知识菁英的认知范围内,而很多问题就会看起来永远都是一笔糊涂账,到了最后,就会连基本的是非都分不清。

而且,也正是因为此类“历史遗留问题”的相关事实一直模糊不清,才会让“国际事务嘛本来就不需要讲道理,大家都一样,想讲道理就太天真了”这样的想法长期以来成为很多人包括我的基本价值观,仔细想想,这也是“被麻木”的一种。但如果摊开来看的话,其实真相与是非并没有这么难以分辨不是么?
至于这个想法究竟有没有道理、是不是社会前进的趋势、该不该成为我们努力的方向,这些我们是不大去考虑的,因为从小到大,这个社会都在用各种各样的事实教育我们,这样去思考问题是过于天真的,有技巧的耍流氓才是这个世界绝对不可动摇的黄金潜律。
仔细想想,不仅国际事务上我们习惯于这样想问题,在平时的生活中也一样,虽然我们现在老是高喊要法治,把讲法律挂在嘴边,但所谓讲法律其实就是要讲道理,说相信法律其实是说要相信我们可以通过讲道理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像野蛮人一样只能靠拳头和棍棒。
然而,嘴巴上是这么说,我们内心真正相信的却是“只要牵涉到利益,事实总是说不清楚的,各争其利是很正常的,虽然作为旁观者会有谁是谁非的判断,但作为当事人不管有没有道理都要争也没什么不对”,这其实还是“强权即真理”逻辑的演变。所以,当我们说“拿起法律的武器”时,我们说的并不是要讲道理,而是在把法律做为另一种争夺利益的工具,于是法律就成了弱者仅剩的武器,强者利用的道具,而不是讲道理的东西。所以,在法律不利于我时,我就认为法律是错的,就不按法律做事;法律利于我时,我就说法律是对的,要求大家都按法律做事,这种思维逻辑也就自然而然被我们接受了。

最障テ色幽默的地方是,由于这种强权即真理、利益即道义的逻辑太深入人心了,甚至连根本强权不起来的弱者都开始满口维护,深信不疑,法律只是我们弱势时最后的避难所,一旦通过托关系等方法攀附了权势,自己成为“强权”时,就觉得没必要再讲法律了,甚至感到法律是个累赘;反过来,当那些握有强权的人一朝失势,人走茶凉,变成了弱者时,他们又会重新拾起法律的“武器”,这时才发现他们培养与维护的这套法律根本就不讲道理。
由此就诞生了另一个错误概念:法律都是为有权有势的人服务的,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所谓人民民主“专政”的必要性,大概也是建立在这个观点基础上。它的默认前提是人都是不讲道理的,只为自己或自己这一方谋求利益、不择手段是天经地义的,所以重点不在于专政的合法性,也不在于这个专政到底讲不讲道理,而在于“我必须比你更强势、更凶狠,我必须握有绝对控制权”,而一旦我拥有了绝对权力,就一切都要听我的了,法律只能为我服务,利益唯我优先。
但这些从“强权即真理”演变而来的观点,却是和法治社会的精神背道而驰的。所谓法治社会,并不是只需弱者的认同或旁观者的同情就能建立,它首先要求强者也必须认同这一点:即便手握力量,也不能唯利是图,必须要讲道理。它要求当强者有较多的资源与发言权时,必须将弱者也作为社会的一分子来整体考虑问题,它要求社会的每一个成员都认识到:别人的利益与我息息相关,损及他人就是损及自身,而不讲道理只讲利益的做法,粗看似乎为自己争到了很大好处,最终却会破坏游戏秩序,损及包括自己在内的社会全体。
但是,从钓岛问题的争执上,我们却不难发现,很多人并不能接受上述想法,或者说,他们以为这种规则只需“自己人”之间遵循就可以了,在对外事务上就没这个必要。也许在全球化之前,这种思路还有一定道理,但在努力建立国际社会秩序、全人类利益渐趋一致的今天,就显得充满中古色彩了。这样的双重标准,实际上还是没有摆脱强权即真理、利益即道义、不讲道理讲拳头的思路。

推倒老师的文章更好的地方在于,他不仅摆明了事实,而且提出了自己的明确立场与希望,他的文章会让你明白,即便现实经常不尽人意甚至很糟糕,还有很多人、很多国家处理问题的思路停留在中古时代,信奉拳头多过舌头,但我们既然生在一个文明时代,自诩是个文明人,凡事总该有点文明人的底限,要有基本的是非观,也要相信事情总该有更好的解决方向,即使有策略性的妥协与无奈的倒退,也不应忘了一些最基本的东西,用陈虻的话说:“不要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了为何出发。”向着一个更讲道理、更有理性、更有公义、更有序的世界迈进,是所有人都应共同努力的目标。而不是事事都只看见眼前的不完满,于是就老想着向后转。若是不能从历史的错误和不完美的现实中吸取教训的话,则灵性便一文不值,人便与禽兽无异,现代社会也将与中古世界没有分别了。
用一句通俗点的话说就是,做人要“求上进”。求上进并不一定是追求有钱有权有势,而是说,在面对拳头大于道理的争执时,从应然的角度,从实然的角度,我们都要时时自问:什么才是正确的?我能否做得更好?即便在迫于利益而放弃原则时,也要敢于承认这是错误的,而不是千方百计遮掩事实,给自己找理由,乃至不惜将不义歪曲为公理。
不过,这对认定“现实就是这个样子,利益高于一切,标榜更高的道恕y理想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人来说,大概是很难接受的价值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