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沙高本传)1.6(1999-2008)

亚尔斯兰13

放眼望去,浓重的云层挡住了微弱的星光,前后都没有陆地的影子,整个世界只剩下汹涌翻滚、漫无边际的障テ色海水,不断吞吐着可怕的哀鸣。晃动的灯火能照亮的就只有飘动在鼻尖上的雾气,和身边的人发青的脸色。
此外,就只有一片肉食植物牙齿上的青光在脚下浮动,仿佛来自另一世界的召唤。


BY无梦星球(本文为原创,转载请保留本授权信息。文中所有世界观及人物设定均出自原创作品《寂地》,请勿随意转用。本故事纯属虚构,与真实个人、团体无关。) 

JomoglangmaRi.jpg 


6.

船队沿着海岸线缓缓前行。夜色中,岸边的灯火从港口一直绵延到西面的山崖,就像一串献给女神的光之项链。障テ暗中传来无数细微的人声,宛如遗落的耳语,宛如记忆的碎屑,渐行渐远地消散在清凉的海风中。
直到后半夜,毫无睡意的沙高仍在甲板上闲晃,偶尔回首自治领的灯光,大部分时间都瞪着前方障テ暗的海面发呆。逛到船尾时,正遇见雅金丝和南心霏。沙高没有贸然上前,而是悄悄缩到角落里。多年前在冥湖旁误食金零花籽的后遗症使他拥有异于人类的敏锐听觉,虽然那两人的交谈几乎都用耳语,听在沙高耳中却像是在几千人前公开宣言。
“那么——”
女神用沙高常听到的娇俏、然而冷傲的语调说。
“是的。”
近卫队长平板的声音,短促,悄然,也和平时一样。
“你啊……”女神的口气仿佛是责怪,却又装饰出漫不经心的哀怨。这复杂的成分,并不是少年沙高所能察觉的。
对方保持不安的沉默,女神将声音一沉,变得磁性而温柔。
“我该怎么办呢?”女神语速缓慢,语尾带出笑的颤音,却又半途顿住,留下一缕意味深长的沉默,仿佛用语气做了一个斜瞟。
“那个人。”近卫队长只简短地说了一个词,便收住声,过了会儿,仿佛有些不安地补充道。
“您是很美的。”
南心霏用没上釉的木板般的声音说的话,听起来有点多余。沙高听见他在甲板上磕了一下鞋尖,顿一顿,又磕一下。
女神不再说什么,嘶嘶地呼吸着,仿佛在沉思,只听见衣襟上的珠子被吹得噼啪做响的声音,听得沙高几乎按捺不住了。
她再开口时,已安静地换了情绪。
 “喏,去喝酒吧!”话语的末梢又恢复了那娇俏、然而冷傲的气质。
“大人赏光。”南心霏依然是平淡的声音。
语焉不详的对话结束了,钝重的靴底和水晶蜘蛛丝鞋底扣着甲板的声音,渐渐向客舱方向走去。
沙高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用力倾听海水击打龙骨的声音。海岸线上的灯红酒绿,随着清晨的临近也都渐渐熄了。稍远处市镇的灯火,星星点点半明灭地闪着。很快,在和灯火一样闪烁不定的困惑和不快中,沙高睡着了,彻夜无梦。咸涩粗糙的海风刮着身体,让他在睡眠中也发出了苦恼的呻吟。
 
天明时,沙高被喧嚣声吵醒。他翻身爬起,奔过空无一人的甲板,撞翻了摊晒皮货与药草的箱笼,发出空隆隆的巨响。
贵宾舱入口挤满了人。沙高想挤进去,但雪山的士兵一个个膀大腰圆,围得密匝匝的,浑不透风。沙高攀着船栏往上爬,却被一只不太大的手拽住领子拖了下来,摁进人圈里。他无暇顾及是谁胆敢抓他,只是忙着往舱门口看去。
但是女神并没出现,入口处只见近卫队长南心霏靠在舱门上听船长说话,仿佛雨过天青颜色的眼眸里自有一种深沉冷淡的热闹在眼底卧着。把沙高抓下来的正是青木大叔,他把手指按在嘴边示意沙高别出声。
船长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昨晚船队行进迟缓的原因。似乎是附近海域的水草有些反常的茂盛,缠住了船底,大约需要一天的时间来清理。队长用他一贯的认真听完了船长的话,然后一贯随便地叫人通知各条船上的领队。
女神一直没露面。沙高觉得了然无趣,便挖着耳朵倒挤出人群,跑到船头去看海。
如果去船尾的话,能看见朝阳从自治领苍翠巍峨的海岸线后方升起的壮美景色。沙高倒不是不喜欢日出,但比起十几艘大船在海面上呈雁字排开、沐浴在朝阳下的景象,现在的他更喜欢空无一人的大洋。
因为那些船还不是他的。
把时间浪费在不是自己的东西身上,未免太愚蠢了。
沙高就这样吹着海风,听着海鸟的叫声,感受着朝阳落在背上越来越强的热力,正对着多年不见的故乡的方向,咬着嘴唇,一动不动地坐了不知多久。
 
傍晚,船队离开了自治领政府管辖的海域,驶入广阔无边的东寄海。
寄海位于圣大陆南侧,连接着雪山与自治领,是目前已知最大的海洋。话虽如此,船队并不需要横渡大洋,只要沿着海岸线一路西行,从东寄海到雪山近海顺风的话3天就能到达,即便秋末归程受洋流影响,也只需56天即可抵达安格藏坦河入海口。
寄海虽然自雅金丝上任以前很久就一直在纳尔加皇族的统治下,但两边的接触多为民间,700多年来几乎没有阁院会等级的交往,虽然沿途偶有占岛为王的海盗,但对女神船队这么大的规模,当然没有人敢轻易试险,因此可说是长久以来相安无事的状态。因为路程短,风险小,每次回程时船队里都充满了一种郊游归来的气氛,“自家庭院里的野餐”是古歌里对这种情况的准确描述。这次虽然因为意外频频而延误了行程,但“天下太平”的美酒,依然让士兵们放松了警恕煤B
但事情却很快向着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
 
月亮刚升起来不久,薄薄的云层就遮住了星光。海面起了一层薄雾,视野变得非常狭窄。
最前面的向导船突然传来停船讯号,似乎是有船员落海了,正在放小艇下去救人。等了很久以后,船员打来灯光信号,说人已经救了起来,但信息球坏了,请主船派信息使助理过去检修。
但当助理的小艇靠近海面时……
“哇啊!”
喊声非常突兀,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但他随即说:
“……没什么,只是没清干净的水草。我走了。”
障テ暗中传来划水声,朝向导船的方向行去。
这是他们听到信息助理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一会儿,当主船的人还在等候消息时,后方海面突然传来巨大的咿呀声。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补给船们接二连三发出怪声,接着是船体断裂的喀嚓声,巨大的水声,船体沉入水中时的可怕轰鸣声。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就像巨兽的垂死哀号,仿佛要把周围一切有生气的东西都吞下去似的,因船体下沉引起的巨大旋涡一直往海底钻去。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沙高不禁面色苍白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奔上甲板,以为自己坐的船要被什么诡异的海兽吞噬了。南心霏已经指挥卫队在贵宾区集合,女神也装束好走上了甲板。青木正帮助船长指挥水手们将船驶离旋涡区。甲板上一片混乱,谁也顾不到沙高。他只好找到船舱上的绳子牢牢抓住,以免在船体急转时被甩到可怕的大海里去。
巨大的旋涡制造了一小股腥臭的风,雾气略微散开,他们这才发现一直被误认为水草的东西的真面目。
夜色中,整个可见的海面都闪烁着金零花的微弱青光。这种生物的幼体和普通野花没什么两样,可一旦长到成体,就会突变成具有攻击性的水陆两栖植物。现在这些植物聚集在船体周围,正贪婪地啃咬、腐蚀着木质龙骨。刚才的补给船一定也是因此而沉没的。
虽然成体金零花非常凶猛,却是一种喜欢独处的生物,一定区域内的数量是有限的,超过了限度的花朵不久就会因体外激素的刺激而枯萎。
但现在整个海面都被金零花覆盖了,只能说是人为的陷阱。
此时船队已经进入东寄海很久了。放眼望去,浓重的云层挡住了微弱的星光,前后都没有陆地的影子,整个世界只剩下汹涌翻滚、漫无边际的障テ色海水,不断吞吐着可怕的哀鸣。晃动的灯火能照亮的就只有飘动在鼻尖上的雾气,和身边的人发青的脸色。
此外,就只有一片肉食植物牙齿上的青光在脚下浮动,仿佛来自另一世界的召唤。
袭击者显然谋划已久,完全截断了他们的退路。刚才离开主船的信息使助理带走了通讯设备,如果他反应及时,也许还来得及向自治领政府发出求救信号,但希望非常渺茫。
女神这边现在就只剩下南心霏、青木、沙高和10来个近卫队员,但雪山人都不擅长水战,若是平时稳定的海面,也许还能一逞豪勇,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就连1/10的力量也发挥不出来。
船长和水手虽然非常忠诚地拿起了武器,但他们的战斗力很快就被瓦解了。
因为登上船的,并不是一般的海盗,而是穿着统一服装,手持精良兵器的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