継『秒速5』之後4年，中国大陸長篇自主動画『Piercing I』獲APSA動画部門大獎

素材:APSA|古城荊棘王|空想新子與千年魔法|Production I.G|樂無邊動畫工作室


12月2日，亞太電影大獎（APSA）揭曉，中國大陸第一部長篇自主動畫『Piercing I』(刺痛我or刺痛第1集)獲得最佳動畫大獎。這也是繼新海誠『秒速5厘米』07年首度奪魁之後，擁有獨立製作人血統的東亞動畫時隔4年再次獲得該獎項。
作為“寫實系”動畫創作的兩路分支，『Piercing I』和『秒速5厘米』有相似之處，劉健和新海誠都想在自己的作品裡捕捉某種欲說還休的“真實”，但一個是60年代末生於中國大陸的學院派藝術中年，一個是70年代初生於日本的遊戲會社文藝青年，因此，雙方對於“真實”的定義大概也會截然不同吧……

話說回頭，這個話題國內實在太冷了，最初我也只是在推特上瞟到一眼而已，发推人@sudotadashi是動畫資訊站アニメアニメジャパン*1的編輯長数土直志：

@sudotadashi アジア太平洋スクリーンアワードの受賞者発表。審査委員賞に寺島しのぶさん。アニメーション映画賞は中国の｢Piercing I｣。中国が国際映画祭でアニメーション賞を取るのってかなり珍しいのでは？日本勢の受賞でなくて残念。

於是不禁好奇起來，查了下，原來他說的這個アジア太平洋スクリーンアワード就是日本當今文藝動畫界掌門人新海誠老濕那部忽悠了無數文藝宅男淚水的『秒速5厘米』……獲得的唯一一個國際性獎項APSA，難怪日本人那麼激動鳥〜=v=|||||

*2這個APSA全名為Asia Pacific Screen Award，國內譯為亞太電影大獎，2007年才創立，是個不到4歲的小正太獎，大概歷史太短的關係，名氣和權威性遠不如其他幾個獎項來得大。而且雖然名字取得很大，但其實只是澳大利亞昆士蘭州地方政府和Queensland Events Corporation Pty Ltd聯合舉辦的一個電影賽事，看起來有點像咱們這兒地方政府搞個比賽拉上膻幅叫國際XX節的意思，不過人家的水準還是比我們的地方政府高很多的，而且作為拉升檔次的合作夥伴，APSA還有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和法國血統的國際電影製片人協會FIAPF在撐腰，現在也算是亞太地區較為權威的電影大獎了。
該獎的宗旨是：

Our films clearly demonstrate a rich slate of diversity – each telling its own story, in its own way, from its country of origin. That is what the Asia Pacific Screen Awards respect and acclaim.

話雖如此，知易行難，今年的電影大獎得主居然是“不哭不是人”的『唐山大地震』m(_ _)m，光這一點，這獎項的含金量和權威性就比較值得懷疑了……更囧的是，這獎項的官網上雖然有模有樣掛着多語言入口，但點進去會發現其實是GOOGLE翻譯的鏈接OTZ，而且中文部分居然只有繁體中文的翻譯鏈接，明明今年得獎的華語作品全是MADE IN大陸啊……=_=||||
OK，偏見和嘲笑的話先放到一邊，話說中國大陸在今年的APSA上總共拿了4個獎，分別是最佳劇情片（唐山大地震）、最佳劇場動畫（Piercing I）、最佳紀錄片（歸途列車）和最佳演員表演（唐山大地震·陳道明），而日本方面這次只有一個日本女演員寺島しのぶ拿了個評委會特別獎（出演作品是若松孝二的『キャタピラー Caterpillar』，可惜電影本身卻只獲得了最佳腳本賞提名），避免了零分記錄，動畫方面入圍的三部作品『古城荊棘王』(いばらの王 -King of Thorn-)、『空想新子與千年魔法』(マイマイ新子と千年の魔法)和『棄寶之島-遙與魔法鏡』(ホッタラケの島 -遥と魔法の鏡-)則顆粒無收，無論大獎小獎都沒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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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這個陣容雖然不能和『秒速5厘米』(秒速5センチメートル)那種100%文藝範兒相媲美，但感覺上還是比去年入圍的日本動畫更符合APSA的選片傾向，只是論作品本身的質量就弱太多了。
去年入圍的三部日本劇場動畫是押井守&PIG&森博嗣的『空中殺手』(スカイ・クロラ)，MADHOUSE&細田守&貞本義行的『夏日大作戰』(サマーウォーズ)和PIG及日俄加聯合攝製、芦野芳晴監督的『第一小隊』(ファースト・スクワッド)，分別做足了製作者品牌(空中殺手）、選題&技術&製作質量(夏日大作戰)和國際化合作(第一小隊)三大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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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中，把蘇聯衛國戰爭神棍化但敘事一塌糊塗的『第一小隊』是怎麼想都沒戲的；押井那個在世界中心呼喚哲學的偽文藝·重度架空範兒，按APSA的口味來說也不好指望；去年真正大殺四方席捲多項大獎和鈔票的SW是各方面最均衡的，內部整合也很融洽，對日式動畫來說有相當的突破性，但肯定沒法歸入文藝片範疇，而且一旦跳出日式動畫的範疇，則形式上只能算是普通的傳統CG動畫，選材構思與主題深度上也談不上有多大創造性了，最後被袋鼠國的那部粘土動畫『瑪麗與馬克思』(Mary and Max)擠掉也屬正常。
但不管怎麼說，這三部動畫本身的製作質量沒什麼大問題，表現出的也是認認真真的its own story, in its own way, from its country of origin。
而今年的這三部，片山一良&SUNRISE&岩原裕二的『古城荊棘王』即便祭出大友克洋的『蒸汽男孩』和『FREEDOM』來做技術標杆、無論做得多麼優秀，恐怕也不對APSA的路；石川光久聲稱要樹立日本人自己的3DCG動畫行業標杆、調動了PIG不少大牌老將和明日之星的『棄寶之島』無論技術火候還是故事力度更是離國際水準還很遠；比較起來，芥川大賞原作&片渕須直&MADHOUSE出品、大有宮崎駿範兒的『空想新子與千年魔法』倒是最接近APSA方向，也最有國際性的獲獎實力（而且確實獲了別的國際大獎)，只是，如果要作為亞太地區代表來看，這種範兒的動畫西人這些年來也早已看得爛熟了吧……如今Pixar星人坐鎮地球，無論技術還是思想都比藍星人超前一個半世紀，即便宮老爺子和Ghibli親自出馬尚且不能從其爪下搶回奧斯卡，何況是在宮氏動畫數十年不倒、和風童書FEEL相對沒什麼吸引力的地區，出戰一個老爺子N年前的門徒而已？
這樣細數下來，日本動畫這次與其說是輸給了米帝加持的技術大戶、以全3DCG立體視製作的『守衛者傳奇』(Legend of the Guardians)*3和我種花聯邦極端小眾向的『Piercing I』，不如說是輸給了自己在廣義動畫領域裡多年來的固步自封、因循守舊吧……伴隨着OTAKU文化和周邊產業的興盛發達，隨之而來的卻是對AINME這種連續影像形式本格精神的淡忘與消解，架空精神的壯大和寫實精神的萎縮，以及取材範圍和表現形式的狹隘化……也許可以這樣理解這次APSA日本動畫再次全軍覆滅的緣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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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據日本人自己的說法*4，這個APSA實際上主要不是奔片子，而是奔Producer去的，這樣算來像『秒速5』『Piercing I』這類自主動畫血統比較佔優勢似乎也可以理解(雖然『秒速5』已經不是自主動畫了）。但這話也只能在揭曉前說說，因為日本方面由SUNRISE的土屋康昌擔當製片的『古城荊棘王』*5、岩瀬智彦&市井美帆&松尾亮一郎擔當製片的『新子與千年魔法』*6、石川光久&亀山千広擔當製作的『棄寶之島』*7最終都沒能折桂，上一年參選的『異邦人無皇刃譚』(ストレンヂア無皇刃譚)Producer是創立BONES的元老南雅彥，最後也掛了。那麼這個Producer究竟是怎麼個選擇標準呢？顯然不是憑泥轟業界眼中的舊秩序和舊思路。
在某個方面，這倒是能較好地解釋何以07年以來，日本業界突然冒出一堆旨在支援自主動畫這種創作形式的獎項、賽事及大型活動；一些完成度較低或比較偏才另類、原先不大招廢宅待見的小眾作品與小眾動畫人借製作方和媒體之手陸續闖入主流視野，好比今年拿出了『四疊半神話大系』的湯淺政明；而像『電腦線圈』『CENCOROLL』『夏娃的時間』這類充滿自主動畫活力的商業項目也紛紛上馬做大，動畫革命東京這個以尋找新鮮血液為宗旨的大型綜合項目運營的第一部長篇劇場動畫『一輪者』也已鳴鑼開市……
回頭看看今年的三部入圍動畫，思路確實還停留在5、6年前甚至10多年前的國內市場上打轉呢……

f:id:dreamplan2004:20101202230614j:image:w300

於是，我最喜歡的日系動畫就這樣再度鎩羽而歸(淚T_T)，拿下2010APSA長篇動畫大獎的，是多年來處在國人的謾罵風口、憤宅的讥讽浪尖、爺爺不疼姥姥不愛的中國大陸動畫。
而且，和剛拿了DigiCon6大獎的『打，打個大西瓜』一樣，是一部來自民間、幾乎完全單兵作戰、歷時3年完成的自主動畫。*9

雖然APSA是個主要由地方政府和文化組織發起、歷史非常短、選片也比較文藝範兒的獎項，但國產動畫在國際上能既拿錢（這點暫時由『喜羊羊』實現了）又拿獎（這點近年來零零碎碎的其實也拿了不少，只是國內關注度一直不太高）是很多從業者和打醬油黨多少年來的共同願景，至於拿的是什麼獎倒無所謂，所以今年這部得到APSA劇場動畫部門大賞的『Piercing I』當然值得關注。
更值得關注的是，這還是一部題材不符合和諧社會、畫風不討好商業市場的長篇自主動畫（因為金融危機被下崗的大學學歷農民工被保安誣陷還挨了頓揍，索賠不成，為了50萬元RMB計劃綁架超市經理然後回老家務農，結果被討薪不成的亂入阿兵哥誤殺了……=_=），片長74分鐘，比第一屆APSA動畫大獎得主『秒速5厘米』還長11分鐘，而且和新海誠一樣是一個人大包大攬幾乎全部工作，光這幾點加在一起就足夠在新中國的動畫史上畫下標杆了，“境外友人”大概再過幾十年也無法理解大陸人看到這種片子時的心情吧……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該片配樂由今年以來被文化圈強烈關注、被主流音樂消費者側目的左小祖咒老濕擔當製作。和新海誠的天門一樣，左森賽也是『Piercing I』單人STAFF裡唯一的外援。隨著『Piercing I』折取APSA大獎，不知左老師是否能因此在新群體中拓展人望呢？
說起來，『Piercing I』10月公佈APSA入圍時，國內網站曾經報導過，但不知是保密工作做得太好還是題材方面的問題，又或者是畫風實在離當今市場口味太遠、各方面的獲獎期待度太低的關係，之後就沒怎麼見到響聲，在APSA揭曉一整天後的現在也沒見到國內站點有什麼動靜，遠不如『李獻計歷險記』或『打個大西瓜』來得爆紅。
於是查了查資料，難怪難怪，造型用色近似1990年代的PIG和湯淺政明的『獸爪』，根據一些現場觀影者的說法來看，比起一般意義上的ANIME，更像是藝術訴求完全壓倒商業訴求的文藝片範兒，而且似乎完成度不高。

Piercing I 簡介*10

基本資料
中文名：刺痛（第一集）| 刺痛我 
英文名：Piercing I *11
片長(Length)：74 min 
完成年份(Year)：2009 
影片類型(Type)：動畫 Animation 
導演(Director)：劉健Liu Jian 
編劇(Screenplay)：劉健Liu Jian 
製片人(Producer)： 王琳 Lynne Wang 
攝影(Cinematography)：劉健Liu Jian 
美術(Production Design)：劉健Liu Jian 
錄音(Sound)：劉健Liu Jian 
音樂(Music)：左小祖咒 Zuoxiao Zuzhou 
剪輯(Editing)：劉健 Liu Jian 
主演(Cast)：楊思明Yang Siming 何烈波He Liebo 邵民Shao Min 
製作機構(Production Company)：樂無邊動畫工作室 Le-joy Animation*12
對白(Dialog)：中文 Chinese 
字幕(Subtitle)：中英文 Chinese & English 

劇情介紹*13
2008年末，由於金融危機的影響，中國大陸多家做外包的加工工廠紛紛倒閉，一家鞋廠的青年工人張小軍也因此丟了工作。一天，小張在雲霞超市裡時因被保安誤認為小偷而遭毆打，向超市經理索要經濟賠償卻無果而終。對小張來說，如今最大的願望就是回老家農村去做個農民。但就在動身返鄉前夕，他卻被警察逮捕了。
另一方面，超市經理也有自己的問題，與裝修公司玩行業潛規則，卻惹來回扣變成大香蕉的烏龍交易；而裝修公司的老闆，則做著只有天朝人才會習以為常的機關算盡之事。
還有一個退伍老兵，因為拿不到工錢，憤而行凶，結果殃及無辜，製造了最後的慘劇。
兩個失去工作的大學畢業生，一些誤會與無視，一樁心照不宣的內幕交易，一宗未遂的綁架，一個討薪問題引發的血案……月明之夜，所有劇情線都匯合到了城牆腳下的一家茶館裡。

导演简介*14
刘健 
1969年 出生于中国江苏 
1993年 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中国画专业 
2007年 创立乐无边动画工作室。 
主要創作方向為當代藝術和攝影。

展览 
1999年“跨世纪彩虹−艳俗艺术”展 天津 
2000年 中国观念摄影艺术展 意大利 
2001年 冯小刚电影《大腕》制作动画 北京 
2002年 孟京辉电影《像鸡毛一样飞》制作动画 北京 
2002年 出版图书《勇往直前》 江苏人民出版社 
2004年 Between past and Future“NEW PHOTOGRAPHY AND VIDEO FROM CHINA” 纽约 
2005年 365集动画片《虫虫》任编剧导演(广电总局2005第一批优秀国产动画片) 
2008年 ASIAGRAPH2008演讲《中国动画的新世代-刘健导演描写的现代中国社会》 日本 
2008年 12届荷兰国际动画电影节评委 荷兰

入圍、獲獎及展映歷
2009年
第13屆荷蘭國際動畫電影節 首映
意大利城堡動畫電影節 Fabrizio Bellocchio社會獎
2010年
比利時布魯塞爾國際動畫電影節 長篇競賽單元 提名(2月)
紱國斯圖加特國際動畫節 長篇競賽單元 提名
第50屆法國昂西國際動畫電影節 長篇競賽單元 提名
韓國首爾數字電影節 䖝變色龍獎
瑞士Fantoche國際動畫電影節 放映(?)
第2屆亞美尼亞埃里溫國際動畫電影節 最佳長篇動畫
北京獨立電影展 閉幕片
单向街独立影像放映会首場放映作品(10月)
法國里昂亞洲電影節 長篇競賽單元 提名(?)
葡萄牙國際動畫電影節 長篇競賽單元 提名(?)
2010年第4屆亞太電影大獎 最佳長篇動畫
(待補充)

再來看看據說APSA很重視的製片人方面：

王琳*15
性别：女
1972年出生于中國江苏
1995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壁画专业
2006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学院获硕士学位
2007-2009年担任动画电影《刺痛我》制片人
群展：2010年，南京当代艺术年度展，南京

小結一下：

『Piercing I』的製作者和『秒速5厘米』完全不同，前者無論教育背景還是創作方向玩的都是殿堂藝術和靜態影像的路數，後者則原本就是在ACG不分家的遊戲公司裡做美術場景和過場短篇的幹活。據劉老濕自己的說法，他畫油畫就這風格，所以看慣了新海誠的藍天櫻花高積雲和高飽和配色的童鞋就不用太勉強自己了=v=|||||，喜歡S4C和早期PIG的倒是可以看看，但就預告片的完成度來看，對分鏡語言和動態表現手法比較苛求的童鞋估計會比較失望=v=||||；
製片人王琳和新海誠同歲，之前沒有任何動畫製片運營經歷或相關背景，要在這點上比誰更庶民更零蛋，日本那群大手會社的明日之星是比不過的；
監督劉健倒是比新海誠大4歲，但不像小新童鞋有多部自主動畫成名在前的資歷，更不像一些中文訪談資料裡說的那樣毫無長篇動畫的經驗，只不過他之前擔當編劇導演的是體制內那種動輒幾百集的兒童卡通(CARTOON)罷了。這種鄢歷史本來也沒啥大不了，問題就在於那部號稱廣電總局2005年優秀動畫得主的大作『蟲蟲』（見右圖）畫風過於明目張膽地~~抄襲了~~致敬了大名鼎鼎的『南方公園』，之前曾被人揪出來和『心靈之窗』一干名聲很爛的天朝神物一起示眾過，所以和“京阿尼原本就一搞動畫外包的打工仔”這類憶苦思甜的鄢歷史完全不是同一個性質，在國內荽荽也就罷了，出了國門的話就……*16
製作人員比『秒速5厘米』少多了。『秒速5厘米』用了5個合作者來做總作監、人設、美術背景、配音演出和音樂擔當，借助大量場景切換來講故事，人物動態尚且只是平平，精度上完全無法和新海誠後來的NHK1分鐘短片『貓的集會』相比；而『Piercing I』只用了1個外援來做音樂，這個外援就是左小祖咒森賽，所以，對習慣了日式動畫的人來說，恐怕不能太期待『Piercing I』有讓人滿意的畫面完成度；
不無巧合的是，從製片人的時間表來看，『Piercing I』是從『秒速5』APSA折桂的2007年開始製作的，一共做了3年；
『Piercing I』是改編自監督自己早年的小說；而『秒速5』則在動畫爆紅後才続發了監督執筆的小說；
『秒速5厘米』無論作為動畫還是電影都是完成度較高的合格商品；『Piercing I』作為電影如何我不知道，但作為動畫來說完成度是堪疑的，莫如說這兩家雖然看起來都是ANIME，但骨頭裡走的根本就不是同一條修仙路；
監督同為近似單兵作戰的長篇自主動畫(獨立動畫)出身，同樣將作品劃分為三部分，同被視為亞太地區最佳動畫代表，同樣想捕捉一些欲說還休的“真實”，但中國大陸的『Piercing I』卻與日本的『秒速5厘米』有著截然不同的面貌：比起海之彼端那落櫻繽紛裡擦肩而過的少年愛戀，生活在新中國這片土地上的創作者，對我們身處其中的當今社會現實和中青年群體的生活狀態，有着更濃厚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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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看Piercing I預告片

對於中國動畫來說，自主動畫的崛起可能依然是一條需要時間和耐心去烘培的希望之路，若要在體制制約和官方話語體系的箝制下打開長年來的童稚化困局，將選題向着更𥶡廣的領域推進，那麼就創作者自身來說，故事優先於畫面、發想優先於技術、選題優先於製作，民間優先於官方，可能是一個必經的階段。從早些年學美國大片範兒卻玩得不上不下的『寶蓮燈』，到後來學日本青春範兒卻畫虎不成的『夢里人』，及至再後來學Pixar拼3D和角色設定(而且做得很油菜)卻被主線劇情和春晚腔配音白白糟蹋了的『精靈世紀』，到近些年『茗記』『網瘾戰爭』『李獻計歷險記』『打個大西瓜』這些草根片的走紅民間，似乎無不延續着這樣一條斷斷續續的經緯線*17。
至於劉健老濕，不知他是有志於專門開挖ANIME MADE IN CHINA的更多可能性呢，還是僅僅想把動畫當作藝術和話語權訴求的表達方式之一而已？而不同的目標大概會將『Piercing』三部曲導向完全不同的未來吧。但不管怎麼說，在小輩們喝着日式ACG文化的奶長大然後熱熱鬧鬧為中國動漫獻上一顆紅心數年青春的今天，亂入這樣一些學院派的非主流歐吉桑，證明羅素所言“參差多態之福”尚存民間，總是好事一件。
最起碼，今後談到中國動畫時，我們不用再天天扳著手指挖祖墳，動不動就晾曬那張孫悟空和阿童木的“官方正版合影圖”，或者阿Q兮兮地歷數人家手塚治虫當年是怎麼被俺們的萬氏兄弟忽悠去做“動漫這種沒前途的工作”*18才成就了今日這個泥轟動漫帝國的。

只是，對比民間創作者的參差百態，咱們的官家不知要撐到什麼時候才肯坦承『Piercing I』的鄢色戲劇效果恰是中國社會無數種被掩蓋的“真實”，而以人性與社會現象為話題的動畫，也並不只是用來忽悠孩子和少年的消輭道具呢？
又或者，只是因為大陸電影界近年來越來越糟的空氣使然，才逼得那些心裡有故事的人，轉而去尋求自主動畫或自拍DV短片這類便於繞開體制審查和資金制約、適合單兵作業的方式？★


APSA歷年動畫部門大賞作品：
2007 秒速5厘米(秒速5センチメートル)，新海誠，日本
2008 和巴什尔跳华尔兹(Waltz With Bashir)， Ari Folman，以色列*19
2009 瑪麗與馬克思（Mary and Max），Adam Elliot，澳大利亞*20
2010 刺痛我（Piercing I），張建，中國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