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真的无知即幸福

选择哪一种才适合自己,不仅和愿望有关,更和能力有关。怎么办呢?
转和菜头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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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工人汗流浃背地拆开一台故障的机器,把零件一片片拿出来检查,从而领悟了机器运转的道理。但是他最终发现,即便他知晓了所有的这些知识和信息,却依然不可能吧它修好。假若他并不知道这一点,也许会在挥汗如雨的时候觉得心里很快乐。而一旦他知道修复无望,其实内心并不快乐,就像活生生撞见了命运本身。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会对类似的行为报以冷漠的旁观,觉得那纯粹是浪费光阴,全凭个人的蛮勇和愚妄在做无谓的努力。

想洞彻世事似乎也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这就有点像看立体画,你得努力把两只眼睛的视线平行延伸出去,仿佛在看极遥远处的地平线。看世事与此类似,我觉得只需要做到两件事情:1、努力看到它的全貌,不要因为自己喜欢就去特意地放大某一面,也不要因为自己厌恶而把头别过一边去。2、诚实地追求答案,当事情和看起来并不一样的时候,不要骗自己,而是老老实实求一个解答,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如果把这两点当作日常的训练,迟早会看得清清楚楚。因为认识世事远比认识自己的心要容易,它本身没有任何扰动,并不掩盖,就在那里。只是因为你有所希望,有所恐惧,所以一早把线索当作了预兆和答案,用来满足自己的预设。

没有孤零零独自存在的事情,事情之所以会从无到有,有时平地一声雷变成晴天霹雳,有时山雨欲来风满楼最后又烟消云散,是因为它后面有人的欲望在做驱动。事情看起来在发生变化,不过是各种欲望和意志之间的角逐,推动它从一处发展到另外一处。就像是许多蚂蚁在抬一片饼干的碎屑,因为每只蚂蚁的想法不同,因而看起来像是碎屑在歪歪扭扭东倒西歪地移动。碎屑本身没有多少变化,变化的是蚂蚁们的雄心。

许多人希望自己经过生活的历练,最终获得一双火眼金睛,能够看穿一切。似乎目前的所有遭遇,所有挫败,都源于自己看不清楚。我遇见过许多拥有这样法眼如炬的人,他们没有一个是生活在幸福的彼岸。因为洞彻世事,不过是另一些烦恼的起因。想象一下,一个工人汗流浃背地拆开一台故障的机器,把零件一片片拿出来检查,从而领悟了机器运转的道理。但是他最终发现,即便他知晓了所有的这些知识和信息,却依然不可能吧它修好。假若他并不知道这一点,也许会在挥汗如雨的时候觉得心里很快乐。而一旦他知道修复无望,其实内心并不快乐,就像活生生撞见了命运本身。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会对类似的行为报以冷漠的旁观,觉得那纯粹是浪费光阴,全凭个人的蛮勇和愚妄在做无谓的努力。

更何况他心里又会由此多了一套理解世事的范式,他知道事情如何发生,将会走向何方,最终结束于何处。这种范式会一再被重复验证,丝毫没有让人值得意外的地方,更无从期待任何惊喜。犹如上帝稳坐云端,他并不愤怒,也不欢欣,他至多是感觉到无趣和无聊。因为这世界上的每一条物理定律都是他所设计,没有任何地球上的现象能够超出他的预知范围。以至于他要降临到西奈山上,找摩西聊天。或者伸出看不见的手,让红海从中分开。一个人要多无聊,才会想到这些玩艺儿?一个裁判要多无趣,才会突然出脚断球,干涉比赛的进程?

所以说,看清楚不难,难的是看清楚之后想清楚。太容易受到一种诱惑,把自己缩进坚硬的果壳里,偶尔从缝隙里偷眼看一下世事是否如自己预期一般运转。所有造作,皆为无聊,血一下子就全凉了。也有极少数的人,反而因此激发出更强的斗志,决定要做去点什么,而且应该比以前做得更好。既然都在游戏之中,那么就去做一款属于自己的游戏,并努力玩点新花样出来。因为你不降临西奈山,也是过一天。你不分开红海,还是过一天。那还不如变个火柱,欣赏一下对方吓到发青的脸。合拢海水,看战马和骑士浮沉挣扎。

犹如大梦一场,有的人醒来怅然若失,并且坚定地走向失眠。也有人因此欢欣鼓舞,拍松枕头,拉好被子,准备再来一个。我不知道那一种方式可以称之为 “好”,我猜想大概只能说哪一种更为合适自己。而对于没有渡河而过的所有人,他们都是被赐福的,只是他们身处幸福,却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