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好人的奏鸣曲

好电影有两种,看完即删的,和想要永久保存的。《窃听风暴》(他人的生活)属于后者。
这部电影最可关注的地方,也许并不在于它是否反映了某种被忽视的历史的真实,而在于它对“我们可以改变他们”这一理想所拥有的执着而坚定的信念。
无疑的,这确实是一部献给好人的奏鸣曲。

但在另一方面,正如崔卫平所说:“不能说人性中那一部分是坏的,只要把它拿掉或者将它们管束起来,就万事大吉了。唉,在这个世界上,人类作出了多么辉煌的成就,同时也没有什么坏事不是人做下的。”对我们自身存在的幽暗之处,始终保持审慎警觉之心,也许比一味相信性善论更为重要和有意义。

所以,真正需要反思的是:是谁造就了HGW XX/7?

那本《献给好人的奏鸣曲》不只是献给卫斯勒一个人,紱瑞曼的用意也并不仅是感恩。实际上,HGW XX/7恰恰证明了影片开头紱瑞曼和汉姆的观点分歧:人是否可以【因环境而】改变。


虽然影片被普遍定位为内涵片,但冷静地说,它对主题的挖掘并不像很多评论所说的那么深刻,对所谓的极权体制下的人性的描绘也有一厢情愿的理想化色彩。卫斯勒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的整个形象是被浓缩了的,典型化的,被赋予的符号色彩远多过作为个体人的真实性和复杂性。给这部影片扣上各种大帽子是不合适的,与其说影片反映了真实,不如说它反映了我们的期望,它倾诉了一种美好的愿望,“希望相信”人性在极权之下仍能存活,“希望相信”无论身处何等境地,我们仍可拥有自由的意志,“希望相信”HGW XX/7代表着另一种沉默的大多数,“希望相信”人性天然存在向善与高尚的一面,向往爱、忠诚、公正、信任、尊严并愿意为之牺牲的一面。这种愿望虽然未必现实,却仍值得为之欢欣。就像影片开头的一段对话所显示的:紱瑞曼为了上鄢名单的友人问汉姆:“他应该抱着希望吗?”后者回答说:“当然应该,他有生之年都有希望,你很清楚,希望总是在最后才幻灭。”

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任何在极端环境下柔软的“希望”,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都能让我们着迷:极地的苔藓,沙漠的绿树,石缝中的小草,杀手一闪念的慈悲,鄢夜里的灯光,极权下的自由意志,以及从国家机器的齿轮中榨取的这一滴人性。
所以,这部电影最可关注的地方,也许并不在于它是否反映了某种被忽视的历史的真实,而在于它对“我们可以改变他们”这一理想所拥有的执着而坚定的信念。无疑的,这确实是一部献给好人的奏鸣曲。

同时,在客观上它也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命题:HGW XX/7的存在,是否就能保证我们高枕无忧地面对一九八四呢?
我个人的答案是否定。正如崔卫平所说:“不能说人性中那一部分是坏的,只要把它拿掉或者将它们管束起来,就万事大吉了。唉,在这个世界上,人类作出了多么辉煌的成就,同时也没有什么坏事不是人做下的。”
说到底,HGW XX/7的始作俑者与片中所有代表着自由与高尚的人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并不是HGW之流冥顽不灵或卫斯勒不见天日地拆信到死,而是“我到现在也还说不清楚我们这个时代人是怎样变异的。为什么人追求的东西最后转而反对他自己。……人的智慧不足以应付他们造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