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拍部中国版《飞越疯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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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FF
强制监修:中国戒除网瘾中心
联合制片:信息产业部,新闻出版总署,青少年保护基金会,海外人权协会
导演:待定

CAST
大护士:杨永信
结巴(忘名了)的母亲:某家长
精神病人:盟友们
麦克默菲:暂无
酋长:小辉

原文:http://tech.qq.com/a/20090717/000396.htm


 

家长对卫生部叫停不理解
家长们对记者的到来,存在着明显的抵触情绪。
一位家长激动地说:“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采访,为什么不去网吧采访,你们最该去采访采访那些毒害孩子的网吧,把网吧都给封了。” “效果那么好的治疗,为什么让停,为什么不让治疗孩子的网瘾。”
“看着孩子上网上瘾,我们死的心都有,挣钱有什么用,孩子教育不好,什么用都没有。”
 
在杨永信博客中,他的一篇《让爱心唤回迷途羔羊》博文中,谈到了网瘾对孩子家长带来的极大伤害。文中写道,在近几年的临床治疗中,发现了几个特殊的患者: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因为上网成瘾,对父亲的管教由厌烦发展到恨,3次在父亲的茶水或饭菜里下鼠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因父母离异、缺乏引导而疯狂迷恋上了网络,辍学后每天沉迷于模仿网络世界的武士,一心要练成绝世武功,以报复“可恶”的爸爸和妈妈;一名正在读高二的学生,因为网络成瘾而辍学,最终发展到打骂父母;一名网瘾孩子纠结500余名未成年人打架斗殴、偷窃、抢劫;一位15岁男孩,长期沉迷于“网吧”,经常逃学,他因敲诈同学未成,便用砖头劈了同学的脑门;一位13岁的姓赵的女孩,在沉迷网吧和逃学的同时,为了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些,她便纠集一些人收取同学的保护费。

杨永信在博文中还称,他痛心疾首地发现问题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网瘾孩子涉及违法犯罪的在70%以上,网瘾孩子中的吸毒贩毒、嫖娼卖淫现象也屡见不鲜。

网友痛忆网戒中心治疗过程
“无论多么野蛮的小孩,经过电击治疗后都会屈服” 与记者采访中遇到的家长反应不同的是,在外界以及网络上,不少人对此种疗法纷纷质疑乃至抨击。
就在几个月前,网戒中心的网站和论坛遭遇到了鄢客攻击,页面内容被改得面目全非。
在“杨永信”贴吧里,还有一些网友讲述了自己的“电击治疗网瘾”的痛苦经历。
小辉(未成年人,化名)去年曾在这里治疗过,在“杨永信”贴吧里,他发帖称:“我早就想把自己的经历写出来,但又害怕父母发现,把我重新送回去,那就太惨了。”
在保证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小辉讲述了他在该中心的治疗过程。
小辉说,“电击”是核心部分,网戒中心的一切治疗手段都是以“电击”为基础制定的。
“来这里治疗网瘾的不叫病人,而叫盟友。”小辉说,“电击治疗室”原来挂着“13号室”的牌子,虽然现在已经撤掉了,但在那里治疗过的“盟友”对“13号室”记忆都非常深刻。 
“电击治疗太可怕了,可怕到什么程度,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小辉说,无论多么野蛮的小孩经过电击治疗后都会屈服。原来有一个盟友,来之前在娱乐场所给人看场子,还被人用刀砍过,表情蛮横。经过家长和几位身强力壮的“接待”的努力,这位盟友被制服并被绑到病床上,接受电击治疗,一波电下来就泪流满面,脸上蛮横的表情看不到了,好像一下子开窍了,说什么自己原来的行为很混蛋,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对不起自己的人生。又过了几波电,他承诺给父母道歉。这位盟友出了治疗室之后,一见到母亲,就跪倒了,承认自己错了以后要改正。这位盟友的母亲看到儿子痛心疾首的样子,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更坚定了对网戒中心的信任。
小辉说,被电多了,也总结出来了经验。
“怎样才能缓解被电的痛苦,首先要想办法让医生开心,要勇于承认错误,每电完一波一定要谢谢医生,这样医生就可能不继续给你电了。此外就是个人的一点诀窍了,就是把脸部皮肤绷紧点会缓解痛苦,再有就是咬紧嘴唇也可以,因为你把嘴唇咬疼了就不觉得电休克那么疼了。但是注意不要把嘴唇咬破。有个女盟友把嘴唇咬破了被定义成自虐,又被筯加了电休克次数。”
此前,杨永信在接受采访时,也对这种“醒脑电击疗法”做过解释,他说,这种刺激治疗网瘾,会造成疼痛,但非常安全,不会对孩子造成任何伤害。具体的操作是,他在网瘾孩子太阳穴或手指上接通电极,以电流刺激脑部进行治疗。 



“点现钱”、“加圈”管理制度:喝饮料也会被电击
“点现钱”和“加圈”都是网戒中心比较独特的制度。
小辉说,“点现钱”就是直接被拉到13号治疗室去电疗。而在网戒中心的管理制度中,有86种行为必须“点现钱”。
出口成“脏”、穿便装外出、喝饮料茶叶水咖啡、课内私自调座位、触碰家长陪护卡、熄灯后在厕所大声说话等行为都属于“点现钱”行为。
“对盟友们的‘加圈’,是和电击强度和电击时间挂钩的,‘加圈’越多电击时间与强度都要相应筯加。”小辉说,可能被“加圈”的规定达到上百条,如非睡觉时间不准躺或者半躺,上课不准打瞌睡、跷二郎腿,被子叠不齐等,曾经有人因为洁癖被“加圈”。
小辉说,其实家长也是会被“加圈”的,家长被加一个圈就要给网戒中心交10元钱,而家长委员会是专门给家长“加圈”的。哪个家长说了破坏氛围的话、做了破坏氛围的事情就会被“加圈”。
在百度贴吧里,一位盟友以日记的形式曝光了点评课上对家长的“加圈”。
“有一次一位盟友出逃,让大家分析一下盟友和家长有没有责任。一位家长站起来说,每个孩子都是大家的,我也有责任。杨叔(家长和孩子在网戒中心对杨永信的称呼)说:我问的是直接责任人,你的发言不合拍,送你一个圈。另外一位家长也站起来,不管怎么说我作为家长委员会副主任,也有责任,自领20个圈。随后各位家长纷纷自罚领圈。”


治疗先和家长签合同,每月费用需6000元

小辉说,在网戒中心,还成立了家长委员会。入院时,家长首先要签一个合同,主要内容是保证“相对足疗程”(注:足够的疗程),此外家长要绝对配合,服从一切规定。要求所有入院人员的影像资料都可由网戒中心使用。和其他医疗机构不同的是,网戒中心还规定,家长必须和孩子同吃同住同上课。
“更特别的是,家长签的这个合同不是和医院签的,而是和家长委员会。”据小辉介绍,家长委员会是由杨永信在入院病人家长中组织的一个团体,最高是家委会主任,合同签订后,孩子就成了“盟友”了,治疗和住院的费用每月大约需要6000元。 据小辉说,家长委员会一般由5个家长组成,家长委员会主任及委员由大家“商量”提名,再经由全体家长表决通过,家长委员会被认为代表了家长的利益。“而杨叔经常说家委会是天,网戒中心只是服务者。家长委员会在形式上完全自治。”
在小辉看来,家长委员会并没有能够同网戒中心相互制约。他说:“家长不可以私下谈论治疗效果,如果他们对杨叔的治疗方法表示质疑,也会被告知不能当着孩子的面提出,一旦他们的态度被孩子察觉到了,治疗就很难再有效进行下去,这也是他们不愿意见到的。杨叔还经常说,家长委员会主要是通过沟通医院和家长,来让孩子看到一种和谐,而不是阴暗面。”
“所以家长也就很少质疑医院了,家长们认为孩子和网戒中心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都是对孩子好。” 在网上,一位已经带孩子离开的家长对家长委员会评价说。(张锡磊)



原文:http://news.39.net/xlbt/095/25/882820.html

杨永信网络成瘾戒治中心:86条规定 13号室

13号室

  房间并不大,最里面靠窗的位置有一张小鄢床,隔音墙是后来才修的。“治疗”开始前,门会关上,家长不得入内。
  床头是一台两巴掌大的仪器,寇和其他几位同样身强力壮的“接待”,是的,他们叫接待,负责把新人的腿脚及肩膀按住,然后医生开启仪器,治疗开始。
  仪器通电后就有了惊人的力量,当它的两只蓝色尾巴触碰到新人的太阳穴时,寇总是要花更大的力气,以保证新人不从床上滚下来。
  多数新人很快就屈服了,他们把那感受形容为“100万根针从脑袋穿过”,有些脖子硬的,几回合下来也不肯承认自己得了一种叫做“网瘾”的病。
  寇清楚反抗是徒劳的。有时候,他会提前偷偷对新人说:“待会儿不要反抗,要顺着医生说,不管做什么都先挺过来。”
  他自己曾经是最激烈的反抗者。2008年7月的一天,他也被这样死死按在治疗床上,这个爱好体育的大一男生身高1.85米,体重100公斤,13号室出动了8位“接待”才将他制伏。
  那两只蓝色尾巴,先袭击的是他的手。在13号室,电手是比电头更加严厉的“治疗”,“那真叫生不如死,说句实话,你也别笑,我尿裤子了……全身肌肉都不受控制了,没拉裤子就算好的了。”
  也不知电了多长时间,总之是“彻底服了”,走出13号室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然后一下子就哭了。
  但他没敢解释。他记着操作仪器的医生的话:“你有网瘾,出去马上跟你父亲认错,自觉跟他说你要留下来看病。”
  他留下来,穿上了迷彩服,从新人变成临沂市第四人民医院网瘾戒治中心的“盟友”,并在20多天后因为“表现突出”被破格提为干部。
  13号室的门口用中英文写着:告别网瘾,重塑自我。

杨叔

  网戒中心的全名叫“中国杨永信网络成瘾戒治中心”。杨永信,临沂本地人,1962年出生,已在第四人民医院(前身为临沂精神病医院)工作20余年,专业是心理精神卫生。
  在四院的官网上,杨永信既是紧跟季节变换的心理专家(岁末年底谨访心理感冒、春季慎访情绪感冒等),又是社会热点问题的关注者和解惑者(谨访高 考焦虑,假日里同学们慎入网吧,羞答答的玫瑰期待绽放等)。2006年初,杨永信成立网戒中心,开始探索一套“心理+药物+物理+工娱”戒治模式,至今, 已有超过3000人在这里接受过治疗。
  网戒中心紧邻四院,占据了一栋独立小楼的二到四层。这里离四院收治精神病人的楼也不远,大门口和二楼都有人看守。在距离二楼出口还有大概3块瓷砖的位置上划有“警戒线”,未经许可踩线,是一个危险的举动,它意味着你有可能被直接拉入13号室。
  杨永信在这里建立了足够的权威,无论孩子还是家长,都会毕恭毕敬叫他“杨叔”,一位自称是省人大代表、某市一个大厂老板的家长也不例外,出门皆 让杨叔先行,说话则待杨叔示意。一本名叫《战网魔》的书描绘了家长们的心理状态:“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称呼的问题,而是代表了一种心理,一种感情,一种需 要,一种尊敬,一种无法抗拒的精神寄托。”
  多数孩子是被绑来或者骗来的,网戒中心还设有“别动队”,由类似寇这样的盟友组成,负责到临沂本地的网吧去“抓人”——如果他们获得家长许可的话。

家长委员会

  和其他类似机构不同,网戒中心要求家长全程陪护,与孩子同吃同住同上课,并且建立了一种叫做“家长委员会”的制度。在杨永信的描述中,这是一个解决医患矛盾的创举。“家委会就是天”,这句话他重复了多次,“我们只是服务者。”
  家委会主任及委员由大家“商量着”提名,再经由全体家长以举手表决的方式通过,家委会被认为代表了家长的利益。在孩子入院前,家委会会作为甲 方,与作为乙方的家长签订一份“协议书”,在协议书里,乙方要保证按照“相信、配合、坚持”的方针做到相对足疗程,即孩子住院时间不低于3个月,乙方如果 对治疗有异议,可提请甲方协商解决。
  概括地说,家委会制度让网戒中心完成了形式上的“自治”。
  家长不可以私下谈论治疗效果,如果他们对杨叔的治疗方法表示质疑,也被告知不能当着孩子的面提出,一旦他们的态度被孩子察觉到了,治疗就很难再 有效进行下去——这是他们不愿意见到的。“我们家委会主要是通过沟通院方和家长,来让孩子看到一种和谐,而不是阴暗面。”某届家委会主任表示,“卖瓜的当 然不会说自己瓜苦,但由我们来说(瓜甜)比较合适。”
  极少有家长公开表示质疑,“为什么要提反对意见呢?我们(为孩子好)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在谈及家委会的作用时,一位已经离开的家长这样说。
  其实,家委会也并非不“提意见”,有一次,他们就提出,网戒中心的桌椅有点旧了,该换新的了。网戒中心虚心接受了意见,更换了桌椅,家委会很满意。

盟友

  在进13号室之前,新人会被搜身,成为盟友以后,你要上交自己的手机、MP3、游戏账号和密码,以及QQ的密码和密码保护,成为一个无隐私的 人。网瘾中心会发给你一张单子,里面列有可能导致你被“点现钱”(指电疗,家长们也不清楚这一称呼的来源)的86种行为,从那以后,你不能吃巧克力,不能 喝饮料,不能喝茶,不能上厕所锁门,不能谈论治疗,不能触碰人民币,不能对异性盟友产生好感,不能“自我矫情”,不能对过去念念不忘。
  除了清早跑操和周日“看看大自然”,你的活动空间只有那三层的走廊和自己的小室,小室里一般住4个家庭。一位出院盟友说,你到哪里都有十几双眼睛盯着你。
  你不可以“说错话”,你不能把“治疗”叫做“电击”,正如你不能把“上报”叫做“告密”。
  杨叔已经肯定了“上报”,只有不放过最微小的缺点和错误,才能更快地治好网瘾。父母陪同制度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他们朝夕相处,他们互相提防,孩子被上报,可能要进13号,父母被上报,会被班委“加圈”,加一次10元钱。
  一个名叫紫薇的女孩子,因为拒绝洗碗气坏了自己的父亲,用这里的语言描述,两人在小室里“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情绪化”——有情绪也是不被允许的——紫薇的父亲想要上报女儿,而女儿则抓到了父亲情绪化的把柄,父亲不愿意被“加圈”,于是“严重的”妥协发生了。
  此事“曝光”以后被命名为“紫薇现象”,盟友们被要求对此发表看法。一位盟友说:“我刚刚来这里的时候也是怕被上报,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上报才是真正改变的开始,如果没有问题,不被上报,那我们还改什么?如果没有发现问题,那也只是说明了自己还没有真正地开始改变!”
  不过,多数家长不怕“加圈”,不怕掏钱,只怕孩子改变得不够快。一位来自潍坊的父亲说,上报是应该的,但多数人“太急了”,就好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几乎每天不停地上报。他们相信,上报是为孩子好,为孩子好,就该多做。
  盟友之间“交往过密”也是禁忌之一。如果“交往过密”被允许了,那么盟友之间“出现小团体现象”该怎么办?一年多前从那里出来的林说,沉默是最好的武器,你不说话,就没有人知道你想什么。
  在这里,你必须和一个叫“过去” 的东西划清界限,和外界交流、看电视、听收音机是不必奢望的。
  在戒瘾网吧,唯一被允许登录的,是杨永信网戒中心的论坛。

程序

  刘始终记得那个星期日。早晨起来,他吃了碗面条,准备去找朋友玩,父亲突然把门打开了,3个网戒中心的家长出现在门口。
  没有任何预兆地,他被他们从五楼的家里架走了,父母站在楼梯边看着,走到四楼时,刘挣扎着要往下跳,被放倒了。接着他被塞到一个家长的车后座,两个家长一左一右挟持着他,车子很快开往网戒中心。
  这是他的“二偏”,即第二次走偏,需要重回中心,并直接纳入“治疗程序”。按照杨永信方面的说法,治疗程序有70多个环节,“每个环节都有极强的针对性”。
  以挑食而言,就有“针对性”的特餐程序。如果孩子对父母买来的饭菜不满,就将进入此程序:一日三餐只能吃白水煮白菜豆腐。86条规定:你不但不能不吃,而且必须“认真”地吃。此外,还有跑圈程序、站军姿程序、纠偏信念操程序等等。
  对于刘来说,情形有一些特殊。由于他威胁父母要戳瞎自己的眼睛,被母亲上报,网戒中心决定蒙住他的眼睛,让他做一天“盲人”。这个点子是如此富 有创意,以至于后来CCTV-12前来采访,摄影师还让他重新蒙上眼睛进行拍摄,于是有了后来人们看到的《金童玉女与蒙面大侠》。
  “二偏”、“三偏”乃至“N偏”的治疗,是长效机制的一部分,也对出院的盟友产生着持续的震慑力。
  林是临沂本地人,他离开网戒中心时离高考还有半年。他时常做噩梦,梦见被抓回四院,白天,他就拼命学习,想考上大学后离开家,“反正是不能在家呆了,太危险了。”

和谐

  86条的第一条是“出口成脏”,平时上报最多的也是这一条。在这里,“靠”是被严令禁止的脏话,轻量级的词语,譬如“晕”和“汗”也未能幸免。而真正的问题在于,你不知道“低俗”的那条线划在哪里。
  一个女孩子吃午饭时唱了蔡依林的《舞娘》而被上报。要如何严重的歌词,才可以导致她被拉进13号室?“为爱囚禁数千年的关节,正诉说遗忘的爱恋,听所有喜悲系在我的腰间,让那些画面再出现,再回到从前……”
  寇爱打篮球,“那个星期天杨叔不知道发什么慈悲了,让我们喜欢打球的去那个跑圈的操场打下篮球。结果我打到兴奋处,叫了声YEAH,第二天被球友上报说我出口成脏。”
  所有严苛的规定,和无数双眼睛的紧盯,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促成一种改变。网戒中心经过3年的经营,内部和谐的气氛已经蔚为大观,所有新加入者,必须配得上这种和谐。
  这种和谐是院方和家长梦寐以求的,每一个人都彬彬有礼,每一个表情都张弛有度,没有人会激情澎湃(这是“兴奋典型”),也没有人会低头不语(这是“消极典型”),每一次鼓掌都热烈而真诚,每一个发型都“符合大众眼光”,没有挑食,没有口头禅,没有摇头晃脑,没有……
  寇则说,在这里呆过的人,不是成了傻子,就是成了人精。他觉得,大多数盟友和他一样,是后者。寇摸透几位医生的脾气只用了一个月,“有人喜欢你磕头,有人软硬不吃,杨叔喜欢你承认错误,越痛心疾首越好。”
  如果被杨叔抓了现行,“首先,你要实话实说,大声地勇敢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马上申请点现钱,最好热泪盈眶,最好申请双倍的惩罚……”

不怕杨叔真答应么?

  “是有风险,但杨叔是什么人啊,怎么也得仔细斟酌,然后用出其不意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他一般会叫盟友发言,让他们介绍你平时的表现,这时如果有人跟你有私怨,多半会举证你;如果你人际关系好,平时表现又不错,盟友就会发言说你进步很大,并且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如果多数盟友意见是你平时表现好,OK,你成功一大半了。这时候杨叔就会趁机点评你,点评你如果超过半小时,你必须马上扑到他脚下,抓着他的 腿不放,放声大哭,并且高喊网戒中心的口号:重塑自我,打造完美……这个时候杨叔看你表现这么好,有可能会借机点评全体盟友,接着大家哭得稀里哗啦,你就 趁乱混过去了。”
  寇也承认,自己放声大哭的因素很复杂,除了想蒙混过关,也夹杂着屈辱和对父母的一些愧疚。无论如何,这是和谐的网戒中心永远也无法根除的痼疾——表面文章。
  家长们常用小概率事件来安慰自己,“你说在哪里没有做‘表面文章’的人啊?再好的治疗,也总有治不好的病例是不是?”
  不过,“表面文章”与网瘾中心的关系似乎并不如一般人所见那样水火不容,某种程度上可以说,“表面文章”恰恰是维系这个体制的基础之一。
  “自我晾晒”课上,盟友被要求坦白进来之前的恶行种种:和父母打架是小菜一碟了,拿刀砍伤父母(或者动过念头)也不新鲜,不到15岁的孩子,打 群架能叫来2000多个人,同样年龄的,吸毒、做老鸨,家里现在还藏有多少克的K粉……在孩子们存放个人文件夹的地方,有一个文档干脆叫做“我离断头台有 多远”。
  刘说,刚开始他听了也很震惊,可是后来发现大家都愿意往坏里说,这道理也就琢磨出来了,“你说以前说得越坏,就证明现在转变越大,越有效果啊……  
“在那里我演得可好了,像个特别乖的孩子,我不那样我怎么出去啊?”1991年出生的宋也曾从那里顺利“毕业”。他第一次被电时,甚至直接晕了过去。过了两周,在他弄清楚“老实”的标准后,他终于不用被电了。
  “老实的标准是什么?”
  “一切听从杨叔,没人敢不听他的话。”
  在网戒中心,彻底接受杨叔的理论、改造成功的孩子被称为“精品”。杨永信从不保证自己能治好每一个孩子,但仍然看重精品率,“我们现在的精品率超过90%。”
  这真是一个盟友、家长、院方“三赢”的局面。

出走之后

  老程带儿子离开网戒中心一年多了,咨询电话仍源源不断地打过来。
  他的电话被公布在网上,其上是杨永信竞选“感动山东健康卫士”的宣传材料,以儿子的口吻写就:“杨叔啊……等我们有了一番成就之时,一定不会忘 记您,因为是您给了我们今天,没有您,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走向断头台了。所以,现在我要真诚的对您说一声:‘杨叔,谢谢您,您辛苦了,我的杨爸爸。’”
  全国各地的无助的家长询问他“疗效”是不是真的这么好时,老程每次都回答他们: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你最好自己过去看看。
  老程的儿子在那里治了5个月,花了3万多元,“刚开始我还有信心,后来发现他的改变不如其他人那么大,他们总是告诉我说时间不够,但住一年两年我也没有那个经济实力啊。”最后老程选择离开,走之前,在家委会的劝说下,他给杨永信送了一面锦旗。
  “现在小孩又和以前一样了,每天上网,打游戏,”老程很是无奈,甚至在回答完咨询者的提问后,还要反问他们:你们知不知道哪里有比较好的治网瘾的地方?
  (感谢白雪、郭建龙、祝伟等提供的帮助)  

编辑点评:问题少年的背后必定有问题父母
  “杨永信电击治网瘾”事件自被曝光后,各方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喊打。然而令普通人匪夷所思的是,仍有为数不少孩子的家长表示赞同电击的做法,因为在杨永信所在的“网瘾戒治中心”,不听话的“网瘾孩子”也屈服于电刺激的带来的痛苦,变得老实、顺从。
  或许他们不认为自己的孩子得了精神病,却与网瘾戒治中心签下协议,同意杨永信给孩子吃药、通电;有时孩子并没记圈或犯错,一些家长却主动要求让孩子受电击,“电完就乖了” 。显然,家长们并不在乎自己和杨永信的行为是否侵犯了孩子的人身权利,甚至不关心孩子是否真的戒除了网瘾;他们似乎只是想把孩子管教得老老实实,变成所谓的“精品”——改造成功的孩子,在网瘾戒治中心被称为“精品”
  有人说,“问题少年的背后必定有问题父母”,看看那些无视自己孩子的人身权利、把孩子送到杨永信手上“改造”的父母,不难想象他们在对孩子的家庭教育中曾经犯下怎样不可弥补的错误。 ——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