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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要讲这些陈年旧事,是为了让大家知道,现在你们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的漫画,在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漫画,在诞生之前经受了怎样的波折与坎坷,又蕴藏着怎样的可能性。在知道这一切之后,想必你对漫画的理解,能进一步地加深吧。”
——《常盘庄实录-手冢治虫与漫画家们的青春-》,丸山昭,1999年。翻译:漫谈·幽远

什么叫干实事?

写一堆评论文不叫干实事,搜罗一堆网上早就有的资料罗列出来也不叫干实事,下载一堆东西来送也算不上干实事。这些都会随着时间而过去。好好儿翻译一点有意思的东西,这是很好的实事,真正能够推广普及ACG文化的有意义的事。时间过去,这些东西会留下来。

而所有的评论感悟资料出典,也都是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够成立。所以我一直觉得发布资源的人、各种类的漫画汉化组、轻小说翻译者和动画字幕组是最伟大的人(啥你说版权?回头我们谈谈《银英》大陆正版引进的过程先?)。

所以虽然我对被翻译的这些老家伙完全没有个人的兴趣,但还是要在这里推荐一下,喜欢恶童的小死同学(出钱)和他的朋友幽远(出力)正在逐步汉化中的《常盘庄实录》。

虽然副标题里有“青春”二字,但这可不是新海诚的青春,虽然这些故人和仍活着的爷爷奶奶们当年也曾办过同人志来着,哈哈,青春的热情是不会随着时代而改变的。

看了这本书不会让你变成一流的漫画家,在中国复制出一个常盘庄;也不会让你因此多出在年轻崇拜者面前装B的资本,这里没有声优女仆伪娘手办XE物COS和优柔寡断孤独异常在时代中假装沉浮的NEET族青年,只有历时久远模糊不清相貌平庸性格各异的大叔大婶,虽然他们也曾经是意气奋发的青年才俊(?!),但光凭那些照片和作品画面,恐怕很难让你和你年轻的、习惯了全彩和高清产品的同伴觉得胃口大开。

它只是记录了一个过去的时代,那个时代既成事实,影响深远,至今还有大量的漫画深度发烧友和日本漫画发展史研究者对它深感兴味,虽然更多的ACG消费者——也许是以95年为分界点——对这今日帝国的源流早已失去了兴趣。

而翻译者说,以此纪念手冢去世20周年。


既然叫常盘庄,当然主要是讲漫画家的故事了;既然叫《实录》,往往就是外人看来絮絮叨叨无比鸡婆、爱好者看来全是宝物的第一手资料。这本书连买带邮费(等同搭团)加税总共才60RMB多一元,相当廉价,在印刷装帧都进入高清时代的今天看来就是一本无聊的破书,但在喜欢的人眼里无疑是闪耀着八卦史料之金光的。

其实宅人的心态和追星族(这个词已经快成为死语了)是差不多的,只要是偶像(甚至不是偶像只是圈子里的某某某),他工作之内的喜怒哀乐,工作之外的吃喝拉撒睡,一根头发丝一口唾沫星一点糗事一句玩笑一个表情,和谁眉来眼去有奸情,又和谁闹过脾气结过梁子,全都是宅人们狂热好奇心和求知欲的狩猎对象,且不管那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方面都会成为他们津津乐道的谈资和拓展想象、求证作品映射的起点。刨掉一部分跟风的伪非,这种情绪和一群玉米对李宇春的热情、一群青春少年对新垣结衣的憧憬、一个70后对崔健的情结,一个90后对两仪式的尊崇,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而这种狂热和充满兴味的执着,换一个外人来看会觉得可笑,无聊,莫名其妙,两者也是一样的。

比如说这次的手冢,接下超过承受能力的工作量,到了截稿日能逃则逃,没有编辑盯着就不好好干活(我知道有些人看到这里立刻就共鸣了是吧)……这些其实并不是作为一个职人值得夸赞的优点,而是在那个特殊的时代,一个特殊的漫画作者的特权。手冢是不是一个伟大的天才呢?从这一点来说,他是的。他是一个独行时代之先的幸运儿还是一个不幸的垦荒者呢?众说纷纭。

当时已经如此繁忙的大人气漫画家,竟然没有助理没有经纪人负责日常事务,而逼得一堆杂志编辑在那里排座座分果果,一旦褰不上稿子似乎也没有存稿能补天窗,这可不是什么体制健康、产业繁荣、供需均衡的表现(作为编辑来说蹲点抓人通宵催稿的黄世仁可不好当啊,虽然外人看来是很好玩)。就像前面说的,那是一个特殊的时代,手冢是一个特殊的漫画作者。

放到今天的时代背景下,漫画杂志销量滑坡,业界普遍僧多粥少,老牌小学馆一蹶不振,平面载体遭受数字化技术严重挑战,为了开拓新的市场和保护创作积极性接续产业链,各个利益方正在展开新一轮博弈和厮杀。这年头,就算你是手冢一样的天才也未必有人鸟你到了满世界抓你塞罐头的程度(顺便说,很多人似乎觉得被编辑追缉是一件值得荽耀的事,因为这证明手冢很抢手,其实不完全是这样的;还有自不量力有稿就接导致坏账临了跑人似乎看起来也很拉风,但那也并不是手冢之所以被供上神坛的原因)。

所以,这些手冢实录好像无法告诉你大师为何成为大师。相反,它告诉你大师为何不是大师。习惯于高大全的神格而来拜神取经的同学可以洗拜拜。

如果你清楚了解手冢处在怎样的时代环境中,他为画漫画付出了什么,遭遇过什么,他取得了怎样的成就,并且你从不忌讳谈论他的缺点和局限性,而依然爱他的话,那就可以看看这些文字了。它们是去神化的,速写式的,除去叙述者那种过来人才有的悠游自信(身处其境时可真不知道心里骂过些什么呢),从他对手冢的侧写像中,我们能看到漫画之神近乎孩子气的执拗,也能看到他在躲避追杀的过程中,那份苦中作乐的淘气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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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击阅读《常盘庄实录》第一章:手冢番日记1-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