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沙高本传）1.2(1999-2008)
真奇怪，明明是在同一块土地上出生长大的，5年前应该是呼吸着相同的空气，看着同一片天空的。
明明应该是，故乡来客。
BY无梦星球（本文为原创，转载请保留本授权信息。文中所有世界观及人物设定均出自原创作品《寂地》，请勿随意转用。本故事纯属虚构，与真实个人、团体无关。）
2.
虽然只是隔着人群远远看了一眼，但雪山女神的姿容却深深烙进了沙高的心中。幼年在雪山祭典上也曾这样远远地眺望，但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也许是因为那时还小，也许是因为同一块土地上出生的生物之间，那种被古老的血缘维系起来的种族记忆，在离乡多年后的呼唤。
他很想再见女神一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见了面后又能做什么。
但一个下贱的码头苦力工，要怎样才能得到雪山女神的召见呢？
整个下午，沙高都在码头附近的市集区奔走，晚上则是在雪山女神下榻的驿馆区。第二天早上，他用不是太灵巧的语言，煽动了几个利益熏心的小混混，告诉他们去袭击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机关都已设置好了，你们只要按我说的做，得手后藏到码头仓库区就可以了，”他这样告诉他们，“那户人家以前对我很不好，我只想报复他们一下，钱你们可以全部拿走。”
但当他们来到驿馆区时，为首的小流氓，一个20多岁的青年，立刻咋着舌头跳了起来。
“靠！你吹的是什么鬼牛皮？！”
他用打量疯子的目光瞪着面色阴沉的少年苦力，不相信他有机会和雪山女神结下粱子。
“你真的要干那个女人？先说好，有什么事我们可不理，管你去死！”
沙高盯着驿馆的方向点了点头。
“行不行啊老大？这可是要罚二十年的荒岛流放啊，二十年！”一个娃娃脸的少年有点哆嗦地叼着劣质的烟草，夸张地摇晃着十根手指，他和沙高差不多年纪，面色糙障ﾃ，声音粗哑。坐在他身边的高个子戏谑地举起脏脚丫为同伴的话做补充。
想到九死一生的流放，小流氓们都缩起了脖子。一时间的冷场，只有微风摇动着被夕阳映得发亮的草叶，发出簌簌的声响。一个满身泥灰的小子噗嗤噗嗤捋起了作为工具的细麻绳。
“你傻的啊？不要被抓到就行了。”首领从鼻子里出气，“进了码头就是我们的地盘，躲藏的地方多的是。”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个女人很有钱吧？我们抢一点就跑，他们不会追着不放的。”
抢一点够什么吃的啊老大你脑子坏掉了吗？！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心里大喊起来，但他们的想法很快就完全改变了。
驿馆方向传来了人声，“那个女人”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出现在路口。
“……”
一瞬间，这群生长于贫穷底层的少年就象突然站在了障ﾃ暗山洞的出口，看见了耀眼的光。
不只是雪山女神，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那么高大强壮，丰润白皙，面目俊俏，举止优雅，散发着让人自惭形秽的美丽，就象古老传说中的天神。
“好干净。”泥灰小子用发障ﾃ的指甲吭哧吭哧抓起结成团的头发，嘴里叽里咕噜。
“对，对神做坏事，会，会遭报，报应吧……吧？”高个子放下脚，吞吞吐吐。
“脸在发光啊！”娃娃脸少年搓着自己的障ﾃ脸，胡说八道。
活人当然不会发光，穷小子们看见的其实是珍珠和宝石在夕阳下的反光。原本冷静的首领也用力吐出嘴里的烟草渣，哆嗦着搓起手来：
“靠……看见那女人脖子上的项链没？那颗石头少说也值……”
不知是因为对象如此美丽，还是因为金钱的诱惑，一股带有罪恶感的战栗的兴奋情绪在人群中弥漫开来，取代了之前的不安和退缩。
从这两天的观察，沙高知道那奢华的装束对这些雪山人来说只是简行轻装，女神只是在动身前做例行的散步罢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任由这股无知的喜悦侵蚀同伴。
侍卫的人数比昨天集会时少得多。这样很好。否则等会儿自己出手就没意义了。
接近了。可以看清眉眼了。但一个高大的侍卫挡住了她，只看见乌障ﾃ的长发和雪白的裙装在风中飘舞，精美的刺绣花纹和珠宝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发出轻巧的玎玲声。
说话声。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听见他们的日常交谈。虽然是带着雪山方音的圣地语，但在沙高听来却有些陌生。不是因为离乡太久，而是出身于小村落的他从未听过如此文雅如歌、辞藻繁复的家乡话。雅金丝他们正在使用的，是仅在统治阶层与学者间流通的、保留着上古形态的古老语言。
真奇怪，明明是在同一块土地上出生长大的，5年前应该是呼吸着相同的空气，看着同一片天空的。明明应该是故乡来客，但比起他们来，反而是身边这些异族的小流氓还更亲切些。
沙高喘了一口气，捏紧了拳头。
奇怪。
手心竟然出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