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王夜话·第一夜·震（1999-2002）
现在把耳朵贴到窗上，王说，你就会听见急烈的风雨声。
王说：那是夏天的呼吸。
有时它轻婉如歌，有时它狂暴如血。那都是它。所以你不要害怕。
那是夏天的呼吸，鄢夜的生命。
BY无梦星球（本文为原创，转载请保留本授权信息。文中所有世界观及人物设定均出自原创作品《寂地》，请勿随意转用。本故事纯属虚构，与真实个人、团体无关。） ||||||||||||吸血王夜话||||||第一夜||震关于希望|
即使在永生的绝望中，也不要放弃希望 某个暴风雨的夜晚，在无边际的潮湿的鄢暗中，你独自躺着。闪电照亮时，你变得十分安静。你被整个世界的潮湿震惊。你摸索着，低声呼喊王的名字。他立即回答了你，比你料想的更快。他一直在你身边。你开始哭泣，像个婴儿那样。雨狂舞奔跃，在风中被切碎。在锋利的风和连绵的湿润中，讲吧。你说，讲孤独、力量、仇恨和爱。王坐在你身边，像一片黯淡的雾影，双眸轻闪如粉色花瓣。他凝视着你，开始讲述。人在一天内不断出生与死亡。王说。凡是现存的，必将灭亡。王说。讲吧。你说。王沉默了。你哭泣。过了会儿。现在把耳朵贴到窗上，王说，你就会听见急烈的风雨声。王说：那是夏天的呼吸。有时它轻婉如歌，有时它狂暴如血。那都是它。所以你不要害怕。那是夏天的呼吸，鄢夜的生命。 你们一起听了会儿。你止住哭泣，全神贯注，头靠在窗上，鄢发落入自己的暗影。王注视着你。讲吧，你说，讲孤独，讲爱。 爱是什么？你又问。我忘了。王说。王慢慢想着。你凝望他飘忽不定的影象，口鼻被暴风雨的甜腥气息充满。闪电又亮了。你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那只是夏天的呼吸，鄢夜的生命。王仍在回想，默然无声。 那么爱呢？你问。你们安静地坐着，你因为绝望而虚弱。王闭上粉色花瓣般的双目。爱呢？你再次问。我不知道，王慢慢说，但我想起了一个孩子的故事，你想听吗？是关于爱的吗？我不知道。讲吧，你说，开始用被单裹住自己。在王讲述的过程中，你继续用被单裹住自己，一层又一层，直到尽头，然后缓缓解开，这时故事中的孩子正在对王说：不。下面就是王讲的故事。 当灾难发生时，人们正在各自的家中安睡。他们被震醒，在鄢黝黝的夜空下恐惧地张开双眼等待着。有一个孩子逃了出来，在他住的楼房完全倒塌之前，被父亲从二楼的窗口推下。孩子因此摔断了腿，但他暂时活了下来，在曾是家的废墟前，与父母和姐姐隔着一层并不很厚的碎石瓦砾。他静静地躺着，因为他站不起来，也无法出声，只是瞪着眼睛张望天空，等待死亡，虽然他还太小，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依然等待着，就像最听话的孩子。我在他身边，但他看不见我。我替他挡开飞落的椽木，砖石和其他有可能伤害他的东西，像一片暗影所能做的那样。他毫无察觉，甚至当遥远的人们的哭救声消失、大地逐渐平静后仍是如此。终于他眨了一下眼，看见了我。他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用昏暗的大眼睛仰望我，对自己仍活着无动于衷。 你快死了。我告诉他。你怎么会知道呢？因为你能看见我。你是谁啊？我是吸血王。哦。孩子说，眼中充满灰暗柔和的光，像爬着雨水的这窗。我看见新鲜的血在孩子纤弱的血管里缓缓流动，在血管破裂处喷涌四溢。他在大出血。 你快死了，断裂的腿骨切开了你的大动脉。我告诉他。好。孩子说。我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没听懂。你将死于虚弱、寒冷、恐惧和仇恨。我说。你要恨你的父母和姐姐，因为他们任由你独自死去。我说。孩子吸吮着自己，安静地望着我。他仍在耐心地等待迟到的死亡，毫无怨意。生命的甜腥味浓烈扑鼻，聚集在我们周围就好象灯光聚集在演员身上。在他退场前。接着他张望我身后，闪烁起虚弱的笑容。我看见死亡的幻象，数量很多并在不断筯加。 你是谁？孩子问其中一个幻象。它们回答他，声音象天使的合唱。我们在等待死者，我们将带着他们一起离开。孩子恳求带他走。但它们瞥着我，婉拒了他的恳求。 它们离开后，孩子开始哭泣，显得无可奈何。鄢暗中他仰望我，皮肤苍白而濡湿。是你吗？是的。我要它们把你留给我。孩子倚靠在瓦砾上，喘息着，露出沉思的表情。天空最后一块云正在离去，露出暗红色的月球。那夜的月亮离地球非常近，几乎就停泊在我的头顶。我展开大衣，覆在孩子美丽的头颅上。跟我走，我说，我将给你生命。为什么？孩子在大衣下问。为了报复那些正在安睡、将会长大的孩子。孩子沉默着。你不恨吗？你不想活下去吗？孩子的眼睛被月球点亮。 不。他说。 你解开最后一层被单，坐在摊开的被单上，头发浸在鄢暗中，抚摸自己裸露的双肩。后来呢？你问。王张开了淡红的眸子。活着。王说。并长大。 雨仿佛犹豫了一会儿，接着继续下起来。这是关于爱的吗？你问。随你怎么想。王说。后来你们一起听雨。你抓着被单，安静得像天下最听话的孩子。睡吧。王说。 雨下着，整整一夜，生命的气味在满世界的潮湿中静静游荡。
